在怡保,有一种咖啡,称作“白咖啡”。 它色黑如墨,味道浓得香得你喝过以后死死地记得它那怪异的名字。叫它“白咖啡”,只因那质地上好的咖啡豆在研磨成粉以前,是用牛油炒过的。 从小便在家乡喝惯了咖啡,长大以后,喝咖啡便成了习惯里一种甩不掉的瘾。 在外旅行时,找咖啡喝,是每日一项不成文的“例常活动”。 在西欧各国里,咖啡店通常分成三种不同的类别。
第一类是“专业化”的咖啡;长长的柜台上,一瓶又一瓶的全是尚未研磨的咖啡豆,待“咖啡友”选定了要喝的“咖啡品种”,才当场研磨冲泡。我很少光顾这一类咖啡店,理由是不论在用费上或是时间上,都不符合“经济”的大原则。
第二类咖啡店是供行人歇脚的,随处可见。这一类咖啡店,有个特色:站着喝比坐着喝便宜了许多,原因是坐着喝要加收服务费。
还有一类是露天咖啡座,在炎热的夏天里,常常满坐,是我最喜欢的。桌子,就在树下,树上开满了白色的花,花的清香与咖啡的浓香犹若多时不见的情人,难分难舍地在你身畔紧缠不休。
异国街头的众生百态,是你平时难得一见、但又同时是画册里惯见的,你痴痴地看着,忘了人世间的一切烦恼,甚至忘了自己身在何处。良久良久,侍者温文的声音在耳边悠悠响起。 “请问,你还要多来一杯咖啡吗?” 你的意识,被召回来了。点一点头,咖啡来了,你又在那一股浓腻的咖啡香里,舒舒服服地任思潮在异国驰骋。 喝咖啡喝得最畅快的一个地方,是在巴西。巴西盛产咖啡,当地流行的一句话是:“凡是不会喝咖啡的,便不是巴西人。”到漫山遍野尽是咖啡树的圣保罗去,当地餐馆把咖啡当成白开水,免费赠送,喝得你五脏六腑全染得黑不见底,而开口说话时,吐出来的气息,缕缕全是咖啡香。 印象里最恐怖的咖啡有两种:一种是阿拉伯咖啡,另一种是土耳其咖啡。 阿拉伯咖啡是金黄色的,阿拉伯人在米色的咖啡豆里加入了辛辣刺鼻的香料,冲泡出来的咖啡,徒之名而不具咖啡之实。一杯喝下去,呛得你脸上五官全都扭曲在一起。这样的饮料,用咖啡之名,实在亵渎了咖啡之美,应该把它易名为“辣茶”。 土耳其咖啡呢,在我感觉里,不是液状的,而是呈“固体状态”的。它装在两寸来高的圆形小杯子里,整杯咖啡,浓若泥浆,味苦如胆。把这样的一杯咖啡捧在手里,你绝对无法“一饮而尽”。你必须有极大极大的耐性,以蜗牛般的速度,一小口一小口的把它慢慢地倾入口里,咬嚼它、吞咽它。这时,我强烈地感觉,我是在服一种名为“咖啡”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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