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700 年代的欧洲,咖啡的消耗量很大,当时已经存在着供需应求的问题。据说在 1600 年代晚期,路易十五(Louis XV)每年为女儿花在咖啡上的费用就高达一万五千多美元。到了1740年,咖啡的价钱降到一杯只需五十分钱,就连无业游民也付得起,显示咖啡已经在欧洲殖民地的三个大洲繁荣兴盛。
当初,第一个将咖啡偷渡过海的是巴巴.布丹,而另一个更重要的咖啡偷渡事件发生在 1616 年,当时有一位荷兰船长布洛克(Pieter vander Broecke)从麦加偷了十几颗咖啡树,种植在爪哇,也因此使咖啡的别名从摩卡变成摩卡爪哇(Mocha-Java)。还有,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应该是在1720 年,当时有一位法国贵族,名叫狄克鲁(Gabriel de Clieu),是他将咖啡树苗运往新世界。
当我在巴黎阅读狄克鲁的故事时,我联想到维也纳间谍柯契斯基(Kolschitzky)。那简直就像一部小说,不但有海盗、有间谍,也有遇到船难的故事。当我调查他的资料,发现他的故事几乎都是根据他自己所写的信件而来。
当我更深入了解,发现这个故事其实存在许多版本,其中还包括一位法国医生,因为那位法国医生治好了叶门苏丹王的耳痛,所以获得六十棵咖啡树苗的奖赏;还有,荷兰人早在 1714 年(早狄克鲁六年)就在南美的苏里南种植咖啡;甚至还有因为葡萄牙的士官与法国伯爵夫人发生婚外情,夫人送士官一束咖啡花。此外,圣方济教会的修道士也曾在记载中出现。
看了那么多记载,结论还是没人知道咖啡到底是怎样移植到新世界,只因为狄克鲁编的故事最为精采,所以大家就以他的故事为准。我曾试着找出更多有关这位法国水手的资料,可是我在法国国家图书馆找了一个礼拜的资料,还是只得知他于1686 年出生在一个叫“Anglequeville”的小镇。他曾当上瓜德卢普(Guadeloupe,距离法国本土约七千公里的一个岛屿)的总督,但仍然没有人知道他被埋在哪里。我曾试着寻找他出生的小镇,最后发现根本没有这个地方。唯一的线索就是这个小镇位于法国大西洋北岸靠诺曼第的一个地区。
后来我为了了解狄克鲁的说法是否正确,同时又等不到法国邮局帮我寻找拉贾斯坦尼画的消息,我想他们可能找不到那些画了,于是我搭上前往诺曼第的火车。在这趟旅程中,沿途的风景非常美丽,给人一种秋天的气息;绿色的草地上点缀着许多乳白色的绵羊,苹果树也结实累累。我们经过了鲁昂(Rouen)、奥菲(Auffay)以及数个小镇,我发现规模越小的城镇,它的名字就越长。
之后,我们到了目的地,但是我们并没有看到 Anglequeville,可是不久,我闻到了海洋的味道,这时火车也停下来,我才发现我们已经到了终点站迪佩 Dieppe)。 离开车站之后,我在附近一家酒吧的楼上租了一间平价的房间,开始了我的探险。
我的寻访可不是毫无根据的。虽然我不知道 Anglequeville 在哪里,但是这个名字看起来就好像是法文 Anglais Ville 的缩写,英文则是“English Town”,英国城。既然狄克鲁是一位法国船长,又住在与英国有关系的城镇里,就应该是此地其中的一个港口才对。我只需要一一搜寻这些港口,或一间一间的逛酒店,问问谁有听过狄克鲁这户人家就可以了。
迪佩是一个很可爱的小镇,有人会在街上烤鲱鱼,教堂旁有一家小超市,城里几乎都是四十五岁以上微胖的中、老年人。我拜访的第一家港口酒吧是“水晶咖啡馆”(Café Le Crystal),里面有一位穿着蓝色吊带裤的男子正喃喃自语:“鱼儿捕鱼;我们也捕鱼,所以鱼儿是我们的兄弟,因为我们都是渔夫,不是?”
我点一杯啤酒。男子继续跟我说:“鱼是鱼。你不懂吗?如果鱼捕鱼,牠们就是渔夫啊。所以我们是在捕渔夫。可是我们也是渔夫啊!所以我们是在吃自己的同胞,不是吗?”
“哎呀呀!”一位坐在酒吧后台的金发女郎说:“才不是呢!吃鱼的鱼是同类相食。我们只是捕捉同类相食的动物,又有什么错呢?同类相食的动物本来就是噁心、该死的东西!”
“对啊!况且,我的朋友,捕鱼的鱼并不是渔夫,而是渔鱼!”一个穿着皮衣的光头男子补充发言。
穿着蓝色吊带裤的男子坚持:“不,不管怎么说,在大海中捕鱼的都应该是兄弟。如果警察吃了另一个警察,他不也就是食人族吗?”光头男子喝了一口啤酒,说:“如果他是头猪的话,那就不是了!”
他这句话让全场的人都安静下来。我趁机发问,是否有人听说过狄克鲁或是他的出生地。
穿吊带裤的男子说:“问鱼儿们吧!牠们什么都知道。” “狄克鲁?”酒保说:“没听说过。” 我想解释:“是一个满古老的名字,我也不大确定……” 酒保突然很不客气的回答:“我不知道!谢谢惠顾,再见!” 此时,有人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我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位光头男子,他说:“听好,我不知道什么狄克鲁家庭,可是火车站旁边有一条狄克鲁巷子,说不定他们就住在那里。”
等我回到火车站旁,果然在一家药房的墙上看到钉着一个写着“狄克鲁巷”的牌子,我很高兴的在一家简陋的酒吧吃饭庆祝。我点了鲽形目鱼、薯条、鲑鱼乳酪以及焦糖奶酪。我跟服务小姐聊到我正在阅读的一本书。
在我几杯白酒下肚之后,我毅然决定跟她结婚。我们还是住在迪佩,然后跟其他的人一样,我会去捕鱼,到了夏天,会有很多的旅客来此观光。我跟她会生很多小孩,而他们以后也一样会有很多很多小孩,如此一直延续下去。
“是的,是的。我是盖伯瑞.狄克鲁的曾曾曾曾曾曾曾孙女。可能不只这样,但我无法确定。”凯萨琳.伯内.柯特罗(Catherine de Beaunay-Cotelle)女士用自己的手指头边数边说。
很难相信自己的运气有这么好,因为迪佩不但是狄克鲁的出生地,他唯一的后代也住在这里,她是一位穿着黑白相间的服饰,表情严肃的法国女士。隔天,她就载我到位于隔壁村的办公室,三年来,这位女士一直在记载她祖先的伟大事迹。
“你不用怀疑,我可以确定是我的祖先把咖啡树苗带过来的。这是一个经过证实的历史记载,甚至有一本书专门叙述这项记录。”她递给我一本黄色的书籍,书名是《狄克鲁:向这位骑士致敬》(Gabriel de Clieu: Hommage au hevalier),凯萨琳.伯内.柯特罗着。
“可是这本书是妳自己写的呀!”我质疑这本书的准确度。“当然啊。谁会比他唯一的后代子孙更清楚呢?”她反过来问我。
有道理。她还有信件可以证明狄克鲁确实是咖啡在新世界的开拓者,来自路易十五、马提尼克(Martinique)总督、各个殖民地的贵族,以及一个美国生物学者,这位学者还将一个咖啡种类的名称取名为狄克鲁。她甚至还有狄克鲁族徽的影印本,一只张着嘴的老鹰,准备好要作战的样子。老鹰的头上沾有三粒沙子,就站立在银色的大地上。
我向凯萨琳说,她看起来确实很像书上的狄克鲁画像。书上的狄克鲁戴着假发,有一双海灰色的眼睛,看起来很温和,但绝不是一位可以随便开玩笑的祖父。其实,凯萨琳本身也是满严肃的。
当她看到我正观察她的眼神时,她说:“这是我非常热衷投入的事情,已经成为我一辈子的事业了。”很肯定的,她有狄克鲁的眼眸。
除了记载狄克鲁到新世界的海上探险记之外,她还想开一家博物馆,主要目的就是说明咖啡在法国历史上的重要性。最近,她还成立“狄克鲁协会”(我是第 251 个会员),同时说服邻近的十七个村庄,共同买下狄克鲁爵士已经荒废的古堡当作博物馆预定地。
根据凯萨琳的说法,她的祖先因为法王查尔斯六世的关系而被列为贵族。狄克鲁于 1687 年出生在迪佩,1702 年加入军队,接下来的十五年,狄克鲁都在法国的加勒比海度过,他在赢得许多荣誉后结婚。往后大部份时光,他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一直到 1717年,他听到有人为了偷渡咖啡树苗而丧命,不久后,他便毅然决然接受这项挑战。最后狄克鲁成功了,他获任命为瓜德卢普总督的职位,而且是圣路易的指挥官,同时也成为全世界咖啡族的英雄。
“他在巴黎过世的时候很穷困,就算他是一位总督也无法幸免。听说他是一个很好的总督。当他没钱的时候,瓜德卢普的人民曾打算寄给他十五万法郎,可是他拒绝了。”凯萨琳叙说着。
“可是他还拥有土地呀?” “不错,他家族的后代仍拥有这里约八十公顷的土地,可是他仍然穷苦潦倒的死了,自由革命之后,大多是这样的结局。”凯萨琳一边收拾笔记,一边说着:“但是我的祖先为世界所带来的贡献是绝对错不了的。你想想!一个人可以带给全世界那么多的欢乐。”
“是的,真的很不可思议!”我停顿了一下子,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达对此持的讽刺态度。“他在海上所发生的事情都是真的吗?听起来实在令人难以相信,这整件事情会是真的吗?”
“啊!的确是很不可思议,可不是吗?请你过来看看。”她带我到一栋开满着花朵的建筑物。她指着花朵说:“你看到了吗?”我四处看了一看,并没有看到什么。突然间,我发现在一丛花朵与蕨类植物的后面,有一面墙全部画着狄克鲁在海上的情形。画上有海盗、美人鱼以及即将渴死的水手,海上正有一场暴风雨。最后一个画面是马提尼克乐园,画中狄克鲁的妻子膝盖上坐着一只猴子,还有一个非洲奴隶正奉上一杯咖啡给她喝。画上的某些颜料已经开始褪色了。
“这是他的宿命。”凯萨琳接着说:“我还去查了他所属的星座,他出生的星座有土星,表示他有不屈不挠的精神;还有,水星代表他会经历一段长途的旅程。他在星历上的象征是右手捧着篮子,左手握着种子的男子。这表示他会为全世界播洒伟大的种子。” “可以告诉我他是属于什么星座吗?” “我们猜他是 1687 年 6 月30 日出生的,属巨蟹座。” “真的吗?那也是我的星座呀!” 她嘲笑的说:“我不信这种东西。但如果你打算和我的祖先走同样的路,请记得带一瓶水。”
来源:《咖啡瘾史》 作者:史都华·李·艾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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