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一直在做人物特写,但是我依然相信一些规范人物特写的标准需要重新审视。标准的人物特写的准则是,无论是撰写还是阅读那些人物的故事,都是为了在更深的层次上了解他们。当我回头看我做过的那些人物特写,我可以确定地说没有一篇能够真正接近描写对象真正的样子。那也从来不是我的目的。
做人物特写的标准方式是,找到一个人,并且跟踪采访。在《纽约客》,一些作者会花大量的时间对他们的采访对象作跟踪采访,这是很出名的。那就是你进入到采访对象内心的方式——至少他们是这么说的。
我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打电话说:“我要对你做跟踪采访。”倒经常是,我能够在跟采访对象最初见面的几个小时内就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任何超过这个程度的信息都是不必要的,甚至是有害的。我写一万字的人物特写,而却只需要在他身上花几个小时。
为什么花这么少的时间?因为我对报道个人并不感兴趣。我不做这种人物特写的一个原因是,我认为我们不可能真正描写一个人的核心。作为一个作者,我们必须承认我们手艺的局限性。人们比我们对他们的特写呈现出来的更为复杂。
我们往往在心理分析上聚焦过多。传统的人物特写在采访对象的童年花费大量的时间,但是心理学家并不能找到童年的经历和一个人的现状之间有什么联系。人物特写是心理分析的一种形式,必须尊重心理学的局限。
心理学家谈论过许多关于样本和识别标志的区别。例如,你也许只需要五秒钟来辨认出一首披头士乐队的歌曲,因为他们的音乐有一种识别标志。截取一小片,你就可以知道更深层次的那部分。
其他的东西却只是样本而已。如果我让你在早上三点钟到室外走走,并且试图预测一下当天下午的天气,你就会觉得非常难办。室外的两分钟并不能给你提供一个识别标志,而只是一个样本。
即使你带着录音机和笔记本与你的采访对象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你看到的也只是组成他们一生的千千万万个小时中很小的一部分。我们假装得到了识别标志,但是并非如此。当我做一个人的特写,我通常也会采访20个写作对象生活中的人。最好的素材来自于他们,而不是描写对象。
虽然我们并不能囊括一个人的所有要素,但是我相信我们可以得到一个人性格的一些片段,这已经足够了。在我的人物特写中,它能够让我去诠释这个人的某些方面,从而有助于写出我真正感兴趣的话题或观念。
我写关于观念的特写,是因为我深深地怀疑仅仅描写个人的人物特写是否合理。人物特写应该多些社会学的东西,少些心理学的东西。很多描写个人的人物特写应该描写亚文化,个人是检验一个人生活于其中的世界的一种方式。当我们将自己局限于对个人的认知,我们也就失去了对社会和亚文化提出更具有价值问题的机会。
来源:《怎样讲好一个故事》 作者:马尔科姆·格拉德威尔 翻译:王宇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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